文 卢迎华 译 柯玲香 图 罗弗敦国际艺术节
罗弗敦国际艺术节
罗弗敦 / 挪威
2017/9/1 - 2017/10/1
艺术汇 :请和中国读者谈谈罗弗敦双年展,比如说,它的历史,有什么特别之处。
巴雷 :罗弗敦双年展是挪威历史最久的双年展。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只是一个地方性的双年展, 到 2010 年已发 展成一个国际双年展。罗弗敦位于挪威北部海岸,是北极圈上方的一组岛屿。这个双年展与其它双年展的不同之 处在于它的地点偏远,事实上它在一个与众不同的环境中举行。这些岛屿以山脉和公海为特色而闻名,岛上总人 口约为 2.5 万人,没有真正的城市中心。每一次双年展都由一位定居在挪威的策展人和一位国际策展人共同策划, 艺术家人数控制在二十人左右。此次双年展由我和定居在奥斯陆的丹麦裔美国策展人米莱纳·霍格斯博格共同策 划。
艺术汇 :作为本届双年展的两位策展人之一,你能谈谈准备过程吗?你们是如何决定主题的?
巴雷 :由于这个双年展是在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举办,所以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脱离首都城市这个背景后去 举办一个双年展的意义。 罗弗敦群岛上最大的城市有 5000 人。 与那些在柏林或上海举办的双年展相比, 在这样 的一个小镇上举办双年展确实很怪。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决定把举办地点放在一个只有 500 个居民的小渔村,以 便更加突出其与众不同的地理位置。 我们不仅想利用这个机会来验证一下我们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扩展 “双年展” 这个概念,而且也很想知道一个小镇是否会因为展览而发生变化。我们希望此次双年展有个表演中心,并在小镇 的街头进行表演,以便镇上的每个人都能参与,即使他们对展览不感兴趣或对它一无所知。
关于展览的主题, 米莱纳和我对唐娜·哈拉维的著作以及她关于地球和其他物种的想法都很感兴趣。 我们认为 不能涉及 “人类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非常美丽的自然环境里。罗弗敦是挪威海岸唯一不允许开采石油的地方, 因为想要保护它的自然生态系统,使其吸引鱼类。罗弗敦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渔业之一。虽然这是一个自然保护地, 但一些政客想要在这里开采石油,所以因为经济利益一直处在压力之下。我们都意识到 “人类世” 的问题,知道 我们正在快速地毁灭地球并且还未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案,这样一种现实已剥夺了我们对未来的想象。我们想要重 获对未来的想象,却发现我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未来是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决定把科幻当作展览的一种手段。展会上有三十多部科幻小说,为可能出现的未来提供了多种选择。我们把这些小说与现实以及关于挪威和世界其 他地方的研究结合起来。我们也想指出那些关于自然灾害的每日新闻有时会让人觉得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科幻故 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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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汇 :在策展中,你们是如何把主题与个人的关注点联系起来的?
巴雷 :这几年我一直在做关于后殖民主义的展览,此次双年展也围绕着殖民主义展开。关于科幻小说的档案材料 是根据两个对殖民主义至关重要的主题而整理的 :一方面是民族国家的建立,另一方面是攫取主义—提取原材 料并在世界市场上出售。许多艺术作品也隐含殖民主义这个主题,根据民族国家或攫取主义进行分类,分别在不 同的展馆展出。
就这两方面而言, 挪威都是一个有趣的例子。 为建立民族国家, 挪威压制了萨米族并实行内部殖民主义。 自从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发现石油后,挪威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攫取主义国家,因为目前挪威的大部分财富来自石油开 采。与殖民地国家不同的是,挪威设法把石油收入归于国家并用它造福国民。过去几年我也一直在研究海洋,海 洋既不可能有所有权也无法规划地域或建立边界, 恰恰映衬了攫取主义和民族国家的建立。 我们提出的问题是, 海洋是否将会是现在正在发展的深海采矿技术的最后一个殖民地。
艺术汇 :你们对艺术家的选择简洁明了。可以谈谈筛选艺术家和作品的过程吗?
巴雷 :我们根据不同的标准来选择艺术家。首先,我们的出发点是表演,所以我们先邀请了两位表演艺术家,确 保他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创作新作品。 第一位艺术家是亚当·林德, 他的新作 “包装一个琼”(2017)成为展览 中最为突出的作品之一。在这个表演中,一个打扮类似法国圣女贞德的女人,穿着盔甲在展览中走来走去,走到 某个特定的地点时停下来并脱下盔甲。盔甲的前襟部分变成椅子,而腿的部分变成一个架子,同时表演者开始唱 歌,悲叹地球已被毁灭而我们却触手旁观。大家对这件作品赞不绝口,我认为它很出色。我们也邀请了艾戈尔·布德维泰特。她在亨宁斯韦尔镇的街道上演出,其中三位舞者以神秘而色情的方式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我们还邀请 了来自挪威北部的艺术家。与挪威其他地方相比,人们认为北部地区偏远且不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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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 9 月 我 们 拜 访 了 几 个 工 作 室, 并 从 中 筛 选 出 “Tromsø People's Kitchen”,“Mondo Books” 和 “Silje Figeschou Thoresen” 这三个工作室。 有几个和我们志同道合的艺术家, 比如柳思雅和尼尔·肯明斯。2008 年, 这两位艺术家一起创作了科幻艺术作品“博物馆未来”,设想了 2058 年在一家博物馆里进行的对话。而艺术家安·里 斯勒格研究科幻小说已有几十年。邀请的两位研究生态女性主义的艺术家中,艾琳·马·奥耶·韦斯特在罗弗敦 群岛创作,而法布里兹奥·特拉诺瓦曾为唐娜·哈拉维拍过一部电影。
当我们在探索中慢慢深入且决定把作品根据民族国家和攫取主义两个主题单独展出时, 就把针对这两个主题而 创作的艺术家和他们的现有作品归纳到展览中。比如利萨·雷夫,她于 2014 年拍摄过深海采矿 ;又或者何子彦, 他的新作 “2017 年东南亚字典” 质疑针对民族国家和地区身份而创的小说。事后我们才意识到,在挑选艺术家时 我们尽可能地避开异性恋的白人男性,这是欧洲艺术家浪漫而刻板的形象。我想我们可能本能地选择了更多的女 性艺术家、有色人种艺术家或少数族裔艺术家,因为他们更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权力动态,并且可以对其进行分 析。 我想, 这些艺术家非常清楚地意识到需要发明一些替代品来避免 “一成不变的未来”, 即延续西方思维无可 置疑的统治地位和对其有利的盲点,并全盘接受所有的经济和生态后果。
艺术汇 :对艺术家和他们的创作而言,这真的是非常出色的概述。你可以谈谈对展览场地的选择吗?展览分散在 岛上的好几个地点,你们是如何规划这些作品的?
巴雷 :我们选择几个正在改造且地势崎岖不平的地点来举办展览。所有这三个场地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都被用来 加工鱼。主要场地 Trevarefabrikken 曾是一个提取鳕鱼肝油的地方,现在它正在被改造成一个音乐厅 ;过去人们 在 Fredriksenbruket 清理鱼, 将来它会成为建筑师和艺术家的作坊 ;我们的第三个展览场所 Camillabrygge 曾经 也是提取鳕鱼肝油的地方,现在它正变成一个为游客提供钓鱼之旅的基地。罗弗敦群岛的捕鱼业已经发生了很大 的变化,现在由大型船只和大公司运营。因此,曾是小渔船捕鱼中心的亨宁斯韦尔镇,不得不重整经济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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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些正经历改造的建筑物对我们非常有吸引力的。我们不想使用现有的展览场所,因为这些建筑自身带 有太多的信息,以至于它们的历史和过去曾有的形象会给你带来一种压抑感。使用这些正在被改造的建筑物,我 们有更中性而有趣的展览空间,而这种有趣也在于它们正处于一个变化的阶段。
在两座较小的建筑中展览的作品, 是根据在 Camillabrygge 建立民族国家和在 Fredriksenbruket 进行的攫取主义 这两个不同的主题而分类, 并由放在这两座建筑中的科幻小说的档案材料联系在一起。 主会场的主题更加开放, 所有的表演作品都在这个大楼举办。我们的目的是让它成为一个真正的聚集中心,因为它已经是一根平衡杆了。
艺术汇 :在开幕式上我感觉到了展览的多层次性,从作品一直到既根据主题而进行分门别类又具有团体性的节目 单。对于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策展人、新闻界以及志愿者,这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交汇点。我很好奇开幕之 后的表演。你刚才提到只有 500 人住在这个岛上,那么客人离开后,一个双年展或一个展览的后续情况又是怎样 的呢?
巴雷 :我觉得开幕的那个周末确实非常好,我们主持了一系列非正式的艺术演讲,也因为对活动和表演进行了有 序的安排,氛围也很好。开幕展之后,我们依然保持了类似的表演和播放电影的节奏。合同的其中一部分规定策 展人在展览期间将留在罗弗敦,约一个月,并制作一个为期一个月的节目。
我们每天或隔天安排亚当·林德、艾戈尔·布德维泰特和艾琳·马·奥耶·韦斯特的表演,而电影《唐娜·哈拉维》 则在每天下午四点播放。事实上,在开幕之后仍然相当热闹和惬意。展览期间,来自挪威的三个组织举办一天或 两天的活动、罗弗敦电影学校的学生会在每周六晚上举办一个电影晚会、每周末都有导游带领旅行团、一个有专 题晚会的公共活动,以及在最后一个周末,我们与科学家和艺术家一起主办了海洋未来会议。但真正每天都让展 览保持活力的恰是那些参观展览的孩子,每天都会有 100 来个,并且他们会呆上几个小时。在 5000 名参展者中, 其中 1300 名是学生。各种各样的人能前来欣赏这个展览让我们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