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杨舒茗 译 龙星如 图 大都会博物馆布罗耶分馆

爱德华·蒙克 ：在时钟和床之间 

大都会博物馆布罗耶分馆 / 纽约 

2017/11/15 - 2018/2/4

说起挪威现代表现主义先驱大师蒙克， 大部分人首先想到《呐喊》。 蒙克在世八十年极其高产，《呐喊》后还有 51 年的创作高峰， 去世时楼上的屋子里存放着 1008 件油画，4443 件素描，15391 件版画， 以及水彩、雕塑、照 片等。大都会博物馆布罗耶分馆此次的蒙克展，包含三件 “呐喊”，一件 “呐喊” 蜡笔石印和两件初期《呐喊》油画， 还特别展出了很多蒙克老年返回挪威后创作的作品，以反驳一些专家认为他晚年作品不具代表性的论断。整个展 览只有 43 件作品，但件件精挑细选，主题和信息完整，代表了蒙克一生最重要的几个创作阶段。

如果当时有智能电话和朋友圈，蒙克大概会是一个深宅，天天窝在家里日夜颠倒，以日记自传体方式自拍记录自 己的情绪和生活， 然后克制地分组发出。43 件展品里有近一半是蒙克的自画像， 浓缩了艺术家的阴郁一生。 展 览中最早的也是第一件有蒙克签名的自画像， 是鼻翼尖挺目光确定的 23 岁青年蒙克， 面部是用金属铲刀垂直刮 擦颜料刮出来的 ；有著名的手持香烟自画像 ；有 39 岁站在地狱火光里泰然自若的裸体自画像 ；有收到父亲去世 消息时悲伤孤独的自画像 ；有 75 岁生日时把自己画为侍酒生的幽默自画像 ；还有两件蒙克深夜失眠如游魂般晃 荡的自画像。这些自画像里又有很多作品将艺术家的面部模糊呈现，包括本次展览标题代表作《在钟表和床之间》， 蒙克去世前的最后一幅自画像，艺术家面部模糊耷拉着肩膀站在同样模糊没有指针的钟表和空空的床之间，隔绝 的空间里仿佛有死亡临近，灵魂出窍般的触感从模糊里涌现出来。

尽管死亡和病痛在当时北欧文化里很常见，也是当时文学和艺术共有的题材，但对于蒙克本人却是身边的现实黑 洞。五岁时他母亲死于肺结核，留下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九年后最亲密的姐姐索菲也死于肺结核 . 小 他四岁的妹妹被关在精神病院， 后死于癌症。 小他两岁的弟弟婚后不久于 30 岁时突然死于肺炎， 只有最年幼的 妹妹和蒙克逃脱厄运，寿至终老。蒙克自己常年饱受支气管炎、酗酒和抑郁的折磨，精神崩溃、左半身瘫痪、开 枪射伤自己的手等悲惨事件轮番上阵。复杂悲伤的精神世界折磨他的同时又喂养他的表达诉求，死亡、孤独和绝 望作为不断重复回访的创作主题贯穿于他的一生。每次看蒙克，都会联想到他对导演大卫·林奇的影响，德勒兹 对培根作品的分析也适用于蒙克和大卫·林奇，“感觉主宰变形，感觉是身体变形的催化剂”，他们都在自己作品 里一步步将这些感觉和情绪推向更极限的深处，通过塑造身体器官的扭曲和模糊实现逃脱和消失。

即使透过模糊的画面处理、可见的声波振动的色彩线条，即使常年酗酒，即使他自己说他的作品只有疯子才这么 画，我也还是愿意相信蒙克其实有非同常人的理智和冷静。比如他对推广自己作品很有策略，懂得如何通过媒体传达关于自己的叙事争议。还有他创作同一主题多幅作品的克制程度，对这些作品的构图和技法不懈探索和创新 的掌控力，呈现在《呐喊》、《病中的孩子》、《圣母玛多娜》、《马拉之死》、《星夜》等知名代表作里。

生命之舞 布面油画 

本次展览展出两幅《病中的孩子》油画，这个主题他一共创作了六个油画版本和和很多版画版本。早期蒙克在巴 黎之旅后深受印象派影响，比如此次展出的《圣·克劳德之夜》展现他对印象派分色调色、光和影的把握。但是 在创作第一幅《病中的孩子》时，他意识到印象派无法承载他想要表达的情感，他要的方法在表现主义里，他自 己认为《病中的孩子》是他转向表现主义的分界点。

 展出的三幅《呐喊》里，只有蜡笔石印与著名的《呐喊》绘画造型类似，另外两幅油画属于呐喊的前身和第一阶段： 《绝望》和《黄昏的病状情绪，绝望》。蒙克将《黄昏的病状情绪，绝望》称作第一幅《呐喊》。和《呐喊》一样，这两幅画的背景都是可以欣赏奥斯陆峡湾风景的 Ljaborveien 路。 蒙克拒绝解释《呐喊》， 但写了他的创作起因。他写他与朋友一行三人走在路上，一阵忧伤袭来，天空突然变得血红，他停下来靠着栏杆站立，累得要死。烧云像血和剑一样悬挂在蓝黑色的奥斯陆城市和峡湾上空。我的朋友继续前行。我站在那里恐惧得浑身颤抖，感觉到一阵巨大而持续的尖叫穿透四周。尤其《绝望》背景中的天空和奥斯陆峡湾风景的扭曲夸张笔法已经很接近《呐喊》，虽然没有尖叫面孔，但也一样让人压抑恐惧。

《呐喊》曾两次被盗， 展出的两件《圣母玛多娜》不是 2004 年被盗的作品， 最终都被找了回来。《圣母玛多娜》象征女性的生命循环，是蒙克 “生命的饰带” 系列里的关键题材之一。“生命的饰带” 系列以生命、爱、苦难、死亡为主题，重要代表作如《吻》、《病房里的死亡》、《青春期》和《尘土》都包含在本次展览里。

手持香烟的蒙克 布面油画

病中的孩子 布面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