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渠:我在画着我自己
段正渠:情景与选择
郑州美术馆 新馆 / 河南
2020年10月25日—2021年1月10日
798艺术:你的作品一直以陕北题材和具有鲁奥绘画风格凸显于画坛,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这样的题材和风格呢?
段正渠:其实自1991年之后我已经有意识地淡化了所谓的鲁奥绘画风格。另外,我虽然一直还在画着农民和土地,但绘画题材早已不仅仅局限于陕北了。
80年代中期,我和别人一样参与了美术思潮,尝试着做过一些探索性的作品,例如拼贴、装置、抽象画等等,但看着那些作品我总感觉缺少了某些东西,觉得它们和我是有距离的。第一次去陕北是在1987年初春,陕北单纯而又厚重,就是活脱脱的鲁奥,那时我就感觉陕北只能用鲁奥的方式画出来,别的都不对。第一幅陕北题材的作品是具有鲁奥风格的《山歌》,参加了1987年的第一届中国油画展,之后另一幅描绘陕北的作品,参加了1989年全国美展;1991年我和段建伟在中央美术学院举办了油画展,展出了《亲嘴》、《东方红》、《走西口》等一批具有鲁奥绘画风格的作品。在1991年的画展后,我意识到作为一个画家,有别人的绘画风格肯定是不对的,于是我便开始摆脱鲁奥的影子,并把从鲁奥作品中提取出来的好的东西逐渐转化成自己的语言。比如先是减少画面中粗粝的黑线,把它们融入进形体里面;90年代中期,又逐渐去掉带有陕北地域标志的白头巾、窑洞等元素,画中人物放在更广阔的背景中,就是“人”,北方的人而已。

《玩火少年》布面油画 160×120cm 2001798艺术:此次在郑州美术馆的展览展出了你近四十年的作品,回首这四十年的创作之路你内心有什么感受?段正渠:回看这几十年的创作历程,基本还是满意的,起码一直在顺着自己的意愿走,日子没有白过。策展人把这个展取名为“情景与选择”,意在把自1980年代以来时代变革与艺术发展交织的历史情境中,把我个人的成长历程和艺术劳作尽量进行真实的还原。几十年一直在不满足中寻求新的契机,追求自己的理想,回头看,每一步走得还算踏实,也够努力,要知道任何哪怕一点点改变的企图,对一个艺术家来说都是极不容易的,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一点,不亲身经历可能体会不到。798艺术:你早期作品的背景色调都以黑色、棕色等深色为主,不过近些年作品的背景色渐渐鲜艳活泼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和你的心境有什么关系?段正渠:策展人曾开玩笑的说我这些年是“逆生长”了。我从来不会拒绝汲取一些自己认为好的、有益的东西,并不停地在色彩、构图、绘画的感觉等方面都会尝试做一些研究。至于色彩的变化,一方面是为了有意识的和早期的作品区分开,原来喜欢用浓重的黑色、单色,现在会用一些活泼清新的颜色;另一方面,早期的作品比较浓郁厚重,现在我会寻求散淡平和的感觉。另外在画面构图上也做出了一些改变,以前我的画在情景叙事和舞台戏剧性的表达效果上较为强烈,现在平面些,更散漫一些,画面似乎没有焦点、中心,每个人物都可以是主角又都不是主角;前三四年纸本作品画的比较多,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时间相对集中,油画也画得多一些。但我感觉这些作品没有很成熟,作品里想要的东西还不太明确,目前仍处在实验和寻找中。《年货之二》布面油画 160×130cm 2011798艺术:这么多年你一直通过画画找回人的真实,现在找到了吗?自己追求的人的真实又是什么?段正渠:所谓“人的真实”,应该是一种理想化的概念。人是有社会属性的,每个人都会受其成长环境的影响。有时候认为自己找到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似是而非。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就像有时候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一样,我倒越来越说不清楚了。不过,在陕北我经常在农民家里喝酒,那些平常沉默寡言的老乡喝多酒之后粗声大气、竭着嗓门吼唱、说话滔滔不绝的状态,我觉得可能更接近人的“真实”了。没有掩饰,无所顾忌,完全不是平日的样子。去掉表面上看到的,应该离真实会近一些。《葭州》纸本水彩、色粉 100x180cm 2018798艺术:未来会创作一些反映正在发生中的现实类题材吗?段正渠:与绘画本身相比,我不大关心事物的表象。我想让我的作品比较自我一点,诗意一点,或者说我用我的方式反映社会。“与真实生活拉开距离,不让作品成为生活的再现”,是我一直以来坚守的态度。去乡村拍几张照片,回来对照照片临摹,不是我的工作方式。我认为好的作品所呈现出的情绪和气息,应该是不同经历的人都会有所触动的。

《镇北台》纸本水彩 40x55cm 2016
段正渠:有很大不同,年轻时候去陕北觉得它很神秘,对陕北也很向往,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陕北老乡竭着嗓子唱歌时,我很是惊讶,再加上冬天的黑夜和难懂的方言,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现在去陕北觉得非常熟悉,什么歌都听过了,也不会再有当年的兴奋和激动了,但感受也随之变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