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冯发轫 译 龙星如 图 林冠艺术基金会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 & 国民乐团：好多悲伤 

林冠艺术基金会 / 北京 

2018/3/25 - 8/5

      林冠北京将展厅改造成一座临时电影院，放映冰岛艺术家拉格纳·基亚尔坦松 & 国民乐团合作的录 像作品《好多悲伤》。这部影片录制于 2013 年，在拉格纳的提议下，他同国民乐团在纽约 MoMA PS1 艺术中心进行了一场行为艺术音乐演出，将乐团原名为《悲伤》的一首 3 分 25 秒的歌曲，现场演出 99 次，并最终呈现为 6 小时 9 分35 秒的现场表演录像作品。国民乐团也发布了限量1500 套、 由 9 张透明胶碟组成的唱片。 鱼贯而入展厅的观众，有人听一个片段便在黑暗中摸索着离开，有人则花费更长的时间聆听。在持续 六小时的现场演出中，即使是最富经验和娴熟的音乐人，也必然经历着重复带来的疲惫和体力不支， 其中的细微变化经由同首音乐本身的差异而显现，乐队主唱和乐手在循环乐曲间的停顿、饮水和进食， 同乐曲掺杂在一起。由于状态演变，每一次演唱都衍生出不同层次的“悲伤”，如同观看一幅伦勃朗 的绘画，从黑色的底色背景中，分辨出光与暗的不同分界，以及光投到不同物体的材质上所折射出的 复杂底色，以及由此带给观众的复杂情感。 在 NOWNESS 为艺术家所做的短片中，拉格纳自问自答，以“盒中信息”来形容自己的作品和以影 像作为创作媒介，由于信息贮存于盒中，而非摊开摆放在观众的面前，可被理解为薛定谔的猫，即同 时存在两种以上的可能结局。盒子中藏有的是一种未被定义的潜藏物质、表面风景之下的潜在逻辑。 《好多悲伤》中，乐队中的表演嘉宾居于舞台的中央，在长时间的重复演奏中，也许也实现了艺术家 所追寻的，从动态的人体中，由声音和人物共同演变而成雕塑。演出进行至 5 个小时 40 分钟，主场 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和声的部分开始很用力地加入，观众也开始陪唱。在 youtube 上发布的 6 个 多小时的现场演出录制音乐已经被观看了两万多次，甚至有听众指出了每一处他感动的地方，名叫 Gavin Kemp 的观众在下面留言，“2:01:06，2:04:34，2:08:06，2:25:47，2:32:37， 3:02:15  3:38:27，3:50:04， 3:53:56 ，3:58:38 ，4:10:04 ，4:13:58 （Incredible） ， 4:17:20 ，4:20:46，5:03:38，5:07:12”，他记录了每一次听觉过程中，他认为感动的时间点。 如果我们以新的视角来脱离习以为常的视觉经验，打破线性视角的唯一合法性，才能有片刻的瞬间脱离出这种语境。当我们乘坐火车观看到加速的风景，是否这种加速才是常规现实？当我们开始回忆过往的生命，幻灯片式的跑马灯闪回，是否才构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而不是其他未被解答的部分。 关联到影像本身，6 个小时的影片，重演99次同一首歌，附加在我们每一次经历的三分多钟，是否也因为这种时间的叠加，而让彼此共生出新的意义和可能性。

     《好多悲伤》并非艺术家首次制作长时间的影像作品，2011 年，他在卡内基博物馆（Carnegie Museum）的雕塑艺术展厅内录制了 6 小时时长的《Song》，片中三位年轻的金发女郎坐在圆形、 覆盖着水蓝色丝绸的床上，缓缓地吟唱，镜头持续地旋转，竭尽所能地捕捉着围绕在展厅中央的每一 个细小的风景，《Song》同名于著名诗人艾伦·金斯堡写作于 1954 年的诗歌，诗人在这首诗中描绘 了他所理解的“世界的重量”，是来源于持续不断的爱，“伴随着爱，无休，伴随着梦，无眠”。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is love. . . 

No rest 

without love, 

no sleep 

without dreams 

of love 

            — Allen Ginsberg, "Song"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与国民乐团 2013-14 年 单声道视频 时长：6 小时 9 分 35 秒 表演为 MoMA PS1 周日集会部分 

图片提供：艺术家，鲁林奥古斯丁画廊（纽约），i8 画廊（雷克雅未克）

林冠艺术基金会收藏 伊丽莎白·大卫斯多特拍摄

“好多悲伤”展览现场图片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与国民乐团 林冠艺术基金会，北京，2018 年

摄影：雷坛坛 © 林冠艺术基金会

     或许正如同诗人诗歌中所探寻的，有关世界的真理一般，艺术家也通过一个等同于风景的盒装物，来 从正常流逝的时间中，经由未加剪辑、未提速或者放慢的时间角度中，抽丝剥茧一般，看到被正常风 景覆盖的东西。 

     作为风景的西方文化，或者舞台，时而并行成为艺术家关注的叙述主题，时而分别呈现于不同的作品中， 两者又有相互关联之处，并作为共存在盒子中的信息而存在。《Woman in E》中，艺术家打造了一个金色蛋糕状舞台，并同样将女性演员置于舞台中央。身着金色亮片服饰的女性表演者轮番登上舞台 演奏音乐，摇曳的女人身体和金黄色的舞台变成为一件雕塑。之所以将女性置入舞台，则是他对于艺术界中有关女性权利的关注，他甚至认为未来女性艺术将成为艺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部分。鎏金色的 金色布景，女演员身着金色紧身晚礼服，并置于高耸的双层金色蛋糕状舞台的中央，摆弄乐器、弹奏 或者展示表情，抽象地还原了现实社会中女性受到的异常的瞩目――在现实中体现女性被物化，柔美的女性身体也是一种可以购买的商品。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与国民乐团 2013-14 年 单声道视频 时长：6 小时 9 分 35 秒 表演为 MoMA PS1 周日集会部分 

图片提供：艺术家，鲁林奥古斯丁画廊（纽约），i8 画廊（雷克雅未克）

林冠艺术基金会收藏 伊丽莎白·大卫斯多特拍摄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与国民乐团 2013-14 年 单声道视频 时长：6 小时 9 分 35 秒 表演为 MoMA PS1 周日集会部分 

图片提供：艺术家，鲁林奥古斯丁画廊（纽约），i8 画廊（雷克雅未克）

林冠艺术基金会收藏 伊丽莎白·大卫斯多特拍摄

     在《Me and My Mother》系列中，拉格纳拍摄了他和他母亲，母亲在影片中持续地对着他吐口水。 每隔五年，他会做一次这样的影片。在一次采访中，他曾经说过，这样吐口水有点像是表达对艺术 的憎恶。正是通过这种影片里的逆转，既是肮脏的，不被人接受的，用戏谑的语言展示了女性对于所处世界的反击。这种展示是风景化的，就像艺术家在《西方文明场景》（Scenes from Western Culture）中的一系列作品所提示的，西方文化无处不在，他将其置于真正被展示的舞台，像是他屡次为女性所搭出的展示平台一样，这次的被展示物换成了西方文化风景。一旦被展示，它便可被观看、 评判、任人发表意见。 

      在这组作品中，《Burning House》开始于一座从内部开始燃烧的木屋，《Rich German Children》像处于古典油画中的小天使，在一位女性带领下游玩，《The Pool》中的游泳者，被岸 上的狗所追赶，画面如此温馨和谐，却总隐隐的有一丝焦虑感。火会从木屋中越烧越旺，天使会被地 上的厄运所捕获，游泳者经受着恶狗的犬吠。而身处东方的我来写作这篇文章，何其不是一篇有西方文化风景的文呢？